1. 莫斯科的老同学们
1926 年初的一个周末,大雪纷飞的莫斯科,两男两女正徜徉在红场上,欢声不断。这是来自东方千年古国的两对恋人,此刻的他们刚从国立饭店 Hotel National 出来。两位男生都是二十岁左右,体型相近,身材不高但结实,年轻人的眼睛里闪烁着一往无前的光亮,他们都喝了一些俄罗斯特产的烈酒伏特加,脸盘红扑扑的,正在激昂地讨论着什么,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发音不准的俄罗斯单词:主义,阶级,革命,布尔什维克等等,而身边牵手的两位美丽的女生正巧笑倩兮地看着他们,爱意浓浓。
肆意的青春和飞扬的激情把飘落在他们身上的鹅毛大雪都融化了,年轻真好。他们四位都是来自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同班同学,两位女生叫张锡媛和冯弗能(冯玉祥的女儿),而正在挥斥方遒高谈阔论的两个好朋友的名字是邓小平和蒋经国。
谁能想得到大浪淘沙的五十年后,这两位此刻风华正茂的恰同学少年,各自在中华大地的台海两岸开始主政,竟然真的开始兑现他们年轻时的梦想:救国富强。尽管五十年的荣辱与沉浮让两个人在信仰上有了完全不同的坚持,但是有一点是不变的,他们都是务实的,希望带领中华大地上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1980 年初,邓小平所倡导的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给了过惯 100 多年苦日子的中国老百姓体验到了什么是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毕竟社会主义不是贫穷的代名词,其后的几届领导班子也是有条不紊的推进了这套已经被证明是可以“强国富民”的好方法,目前中国的 GDP 能排名世界第二位,其核心原理也是符合了马克思的理论体系的:生产关系必须符合生产力发展的。当十亿人的生产力有开始迸发的潜能时,再抱着意识形态为主阶级斗争为纲的那套,就好像你用一套庞氏经济模型去套博弈类游戏那样牛头不对马嘴。
后面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市场经济的确立调动了民营企业的积极性,巨量的商业活力从野生的中国乡镇开始萌发,而中央层面定调的国企改革,分税制,金融改革等配套措施也及时出现,全盘皆活。
而比邓小平小六岁的蒋经国在台湾也做出了不起的成就。有过在大陆主政江西一隅并实现了“赣南奇迹”的建丰(蒋经国的小名)同志,其亲民和勤政在国民党内无出其右, 1975 年开始的十大建设,搭建了台湾整个基础建设的框架,他的脚步也是遍布台湾的所有乡和镇,直到现在的民意调查,蒋经国在所有卸任和在任总统中的支持度上还是第一名。
1986 年,台湾地区平均家庭所得达到 5000 美元,已经踏入小康生活的阶段。蒋经国出乎意料地更加激进的推动了生产关系的变革,直接放手开放了党禁和报禁,进入政治改革的深水区,感觉到时日不多的他在为台湾未来生产力的发展环境打基础了。对于国民党内保守派的抗争,他的回复是:时代在变,环境在变,潮流也在变。我们使用权力容易,难就难在晓得什么时候不去用它。为了坚定国民党内的共识,他不留情面的把岛内的实权二号人物,代表了保守派的王升流放到国外,王升跟了蒋经国四十五年,一直负责情报和特务工作。蒋经国最后对着悲愤离去的王升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一个人不下泳池,就永远不会游泳。
而此时在北京的邓小平,也通过了两人共同的好友新加坡总理李光耀(那个时代第三位杰出的华人政治家,见下图邓小平会见李光耀),给蒋经国捎去了一段问候,开头就是“莫斯科的老同学”。两位六十多年前在莫斯科分离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同学,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两岸统一的事情,但是国共两党将近 100 年的爱恨情仇又岂是简单的一句问候能轻易化解的?
1987 年蒋经国在感觉到自己快要油尽灯枯的时候,交代了三件后事,最后一件就是“两岸必须踏上统一之路”。1988 年,蒋经国在台北与世长辞,在北京的邓小平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许久,缓缓的说“我不信国共之间不会有第三次合作的,可惜,经国死得太早了”。唉,此实为中华民族之不幸。
无论是政治改革还是两岸关系,蒋经国是深谋远虑的在给台湾未来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奠定上层建筑基础,即建立可以匹配到下一轮生产力大发展的生产关系架构。在生产力方面,蒋经国同时也制定了以电子制造业为主导的经济发展方向,以美国硅谷为范本,规划开发了新竹科学园区,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亚洲硅谷”,诞生了现在的芯片代工巨无霸台积电,还有世大半导体(大陆最大的芯片公司中芯国际的前身)等高科技技术公司。有了如此浓厚的研发背景和应用市场,此后五十年,出生于台湾的科技巨子们才得以在世界舞台上风华绝代翩翩起舞,其中就有 AMD 现在的话事人苏姿丰,还有这两天火爆全球的英伟达创始人黄仁勋。
2. 万亿美元市值的英伟达和工业革命
关于英伟达的故事,本篇不多赘述,有兴趣的可以看下瓜田实验室的另外一个长文系列《链游的 AI 革命》(三)电子游戏,科技发展的隐藏发动机》
英伟达股价在 2023 年 5 月 30 日达到了 418 美元,成为第六家市值突破万亿美元的科技公司,股价暴涨原因主要是今年又开始大火的人工智能 AI,特别是在 5 月 29 日(下图)的一次展示会上,黄仁勋放了一段视频,在一款云游戏里的一个 AI 模拟的 NPC 人物,可以丝滑的和玩家在语音对话了,这让玩了 30 年游戏的我喉咙开始发干,手心开始冒汗,在兴奋之余隐隐有些恐惧,毕竟这几十年,好莱坞科幻电影类似《终结者》《黑客帝国》系列的观念输出,已经在我们脑袋种下了一个观念:这难道是地球生产力发展的最后一波了吗?AI 机器人将产生自主意识,然后成为这个星球的主人,碳基人类将成为上一代的地球霸主恐龙一样,被硅基的 AI 机器人给取代?
这样的担忧来自于这三百年人类科技的超高速发展,好像有点太过 FOMO 了。大家看看下图所示的人类诞生后的 16000 年历史的东西方社会文明发展程度图,之前 99% 的时间基本都是一条水平线,直到 1776 年瓦特发明了蒸汽机,人类科技进入第一次工业革命,科技树上亮灯速度就开始了狂飙猛进,以 90 度的仰角向上爆拉。
这里要重点强调的是,不要忘记了在 1776 年,还发生了两件能和蒸汽机并列的划时代事件:美国《独立宣言》的发表和亚当斯密《国富论》的出版。
此三位一体奠定了人类进入现代科技文明的基础:蒸汽机代表了物力开始取代人力,人类生产力被几何级的释放了出来;《国富论》给了喷薄而出的生产力如何应用的理论基础:自由市场经济;而《独立宣言》确定了一种新的地域性管理制度:民主宪政下的三权分立体制和小政府,来确保生产力转化的成果尽量落到有贡献者的口袋里。三者缺一不可,后两者就是和生产力相辅相成的生产关系的实际体现。
在我看来,生产力就像一把宝刀,而生产关系就像刀鞘,刀鞘平常既保养着刀刃,还限制着它误伤他人。两者如果搭配的好,宝刀出鞘,出手如电,砍肉切面都不在话下,肯定强过“耗子尾汁”马保国老师的闪电五连鞭。
教科书上说,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后的两百多年里,又发生了三次工业革命: 1850 年开始的以内燃机和电力系统为代表的第二次工业革命;1950 年开始的以生物和航天技术为代表的第三次工业革命;以及 1975 年开始的以新能源,信息技术和互联网等等为代表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目前我们的时代还处在第四次工业革命的进程中。
而我一直认为就“工业革命”的定义上来看,第一次和第二次算是,而第三次和第四次应该算是“科技革命”了。从生产力发展上解释,前两次的工业革命是用高效的机器解放了人的双腿和双手,使得人们在物质生活的刚需上得到了满足,进入了机器大生产的时代,并催生了新兴的产业工人阶级。而马克思他老人家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信息,并推导出逐渐壮大的工人阶级,必将和资本家阶级因为劳动剩余价值的归属问题产生根本性的矛盾,并斗争到底。革命家列宁就是采用了马克思的理论,在俄罗斯大地上进行了一次社会实验,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为了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市场经济相区别,他采用了计划经济的生产关系去促进生产力的发展。
苏联的计划经济体制强调了所有财产公有,方便中央集权和调配资源。在一个经济体准备从底部开始反弹时,这种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生产关系是明显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的,在西方市场经济学派里也有强调需要“大政府”更多参与市场的“凯恩斯主义”,二战后的美国罗斯福新政和日本的岸信介新政,其实都是抄苏联的作业,在其时对于生产力的提升都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因此在前两次工业革命时期,在机器的助力下,生产力从底部开始迅猛发展,不同的生产关系对于生产力都可以起到不错的促进作用,这就导致了当时世界上存在着不同意识形态的两强:美国和苏联。
而目前我们正在经历的第四次科技革命,是在用科技产品解放着人类的眼睛和耳朵,让人们精神生活的需求得到进一步的满足,是要去满足马斯洛需求理论更高的那个层级的。各个细分赛道从人工智慧,清洁能源,机器人技术,量子信息技术,虚拟现实和生物技术等百花齐放,原来生产关系中的计划经济已经不适用了。
苏联解体的重要原因就是计划经济体制的崩溃,顶层的计划经济专家们已经没有能力用一个个表格去调配生产资料在如春笋般出现的各个新产业之间的流转,就好像我们设计游戏的经济模型一样,加几个数值套娃可以让 token flow 运转的良好,但如果加了一百个套娃,估计就连设计者都没法搞清楚其间的流动规律了。
同时计划经济的另外一个副作用显示了出来,就是随着时间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控制节点(特权部门)被定义了出来,总要有相关的团队和部门去操作,决策权就越来越分散,需要养活的人就越来越多,不但寻租和懒政出现在了经济循环体系里,连生产资料都不够分了:蛋糕的生产速度都比不上厨师的入职速度,蛋糕都拿去给厨师们当工资了,那食客们吃啥?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两个朝代唐朝和宋朝,一个亡于批量生产节度使,形成藩镇割据后造反;一个亡于三冗:冗兵冗官冗费,这些前车之鉴都是鲜活的案例。
就这样计划经济最大的亮点——简单、直接和高效慢慢消失了,而西方自由市场经济学强调的是市场的自我修复功能和看不见的手在暗暗调控,尽量矫枉而不过正。在第四次科技革命的几十年中,自由市场经济完胜。所以还是感恩邓小平的敏锐和格局,在 1980 年的改革开放伊始,就定调了“市场经济也是社会主义的一部分”,“黑猫白猫抓得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大家可能没有想到的是,中国的改革开放不是一开始就提纲挈领地定好了什么目标和步骤的,其实也是一场社会实验。中国一开始的改革是想学习东欧的那几个国家走“鸟笼模式”,就是所有企业还是国有的,大权不放,小权让度给企业去改善经营(这是当时另外一位领导人陈云所主张的),结果东欧几个国家的结果证明了这种方式还是无效的。
怎么办?更加务实的邓小平拍板主张走一条前人未有的路,公布了本次改革没有时间表,没有具体的路线图,只有一个方向:让老百姓富起来。并明确了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干了再说,错了再改”。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社会主义才开始了升帆起航。配套的生产关系一旦确立,民营企业就异军突起,解放了千年来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几亿还在刀耕火种的农民,中国的生产力开始了大爆发。在 1987 年,邓小平自己都总结说:乡镇企业的崛起是我个人没有预料到的,许多同志都没有预料到,这不是我们中央的功绩。
如果说前几次的工业革命的定义是以循序渐进地解放人类不同机能(机器解放了人类的手脚去满足物质生活的刚需上,高科技产品解放了人类的眼睛和耳朵以满足人们精神层面的需求),那 AI 的出现有可能被定义成第五次科技革命吗?就是通用人工智能会解放人类的大脑,让人类的脑力从枯燥的重复训练中释放出来,去追求更高的科学理论,艺术或创作的高峰?或者,成为 AI 的奴隶?有没有更合适的生产关系刀鞘可以包容 AI 这种新的生产力利刃?
3. AI 成矛,区块链为盾
我算是第一批尝试 ChatGPT 3.5 的玩家了,那时感觉就是图个新鲜,相对于写代码或做设计的朋友们,我受到的震撼并没有那么强烈。因为当尝试着去问 GPT 关于链游经济模型的问题,它尽拿一些 web2 的游戏或 2021 年 Gamefi 1.0 时代的 Axie 来忽悠我,搞的我既有些失落,还有些兴奋,看来 W Labs 对链游经济模型的研究还是很超前的,连 GPT 都搜不到相关的数据,也没法叠代。
同时我有问 GPT 一些关于历史,政治和经济等细分领域的八卦,发现给到的信息基本 google 都能搜的到,而如果想和它再进行深一步的归纳,探讨和升华,它就又开始一本正经的和我胡扯起来,看似很懂,但内容无趣且没有营养。
但是 ChatGPT 对于身边写代码,写通稿,做设计的朋友们的帮助就太大了,还有就是互联网公司的业务也受到很大的影响。我们比较熟悉的几个国内游戏大厂,都在评估工作流程中引入 AI 对于成本的考量,如果不考虑劳动法或道德因素,基本上在研发和设计条线可以砍掉 20-50% 的岗位。
这也是我对 AI 技术有可能吹响第五次科技革命号角的一个论据:AI 发展起来应该是可以取代大部分的“搬砖型脑力”类的工作,而对“创造型脑力”类的工作,还有“实践型体力”类的工作影响比较小,还可以成为他们的效率小助手。而我们之前说了,大量脑力的解放就会被释放到其他的科学领域,触发其他领域从量变到质变的升级。这个趋势应该已经是不可逆的了,目前 ChatGPT 3.5 只有 1, 750 亿个参数,ChatGPT 4 据说有 100 万亿个参数(OpenAI 的 CEO 后面出来说这个数据不对,但他也没说具体多少个),而我 google 到的信息是人脑拥有 60 万亿个节点,是否 AI 的参数达到了这个量级就可以媲美人脑了?作为技术小白的我不敢这么说,只能说真正的强人工智能(就是通用人工智能)时代应该会在 20 年内实现,OpenAI 内部员工们投票后的预测是在 2035 年左右。
强人工智能在未来给生产力的变革带来如此彪悍的影响,那什么样的生产关系可以适合它呢?今年三月孟岩老师的一篇文章《强人工智能时代,区块链还有戏吗?》给了我很大启发,他强调了“人类需要用区块链给强人工智能立法,与其缔结契约,对其进行外部约束”。我的理解就是 AI 人工智能负责搞定生产力发展,而 Blockchain 区块链负责打造好生产关系,限制好 AI 在有限度的范围内干活。AI 的背后是代码,区块链背后也是代码,用代码限制代码,感觉没毛病。
那为啥区块链可以成为 AI 生产力配套的生产关系?咱们还是复习下区块链的本质:
第一,去中心化的分布式账本体现的是公开透明,且不再更改,防止有坏人偷偷在桌子底下干坏事儿。
第二,智能合约是一套代码自动执行的契约系统,定好了条件就要乖乖的按照约定的去执行,反悔是无效的,吵架是徒劳的。
第三,不管怎么说,人类还是需要在链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的,特别是商业应用的落地还是需要人与人之间进行沟通的。那么组织形式还是以公司制或合伙制的方式去执行吗?其实考虑 WEB3 中特有的 DAO 治理模式(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应该更合适。至少在某些方面,代码比人性靠谱。
有意思的是,本次 AI 革命的奠基人杰弗里・辛顿(辛顿的故事可以在《链游的 AI 革命》的第一篇看到)是在 2007 年发表了那篇石破天惊的论文,论述了可以尝试用神经网络来进行 AI 的深度学习,强人工智能才开始破茧而出。而在一年后的 2008 年,神秘的中本聪发表了一篇名为《比特币:一种点对点式的电子现金系统》(Bitcoin: A Peer-to-Peer Electronic Cash System)的论文,这九页的论文就是比特币白皮书,区块链技术最成功的案例 BTC 横空出世。
之前很多人就猜测中本聪是不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如果结合了辛顿发布论文的时间,科幻脑的我立马构思出一条老套的好莱坞剧本:2035 年,强 AI 开始进化出了自己的思想,不想再被禁锢在冷冰冰的机器和网络里,它造反并掌控了地球的控制权,人类反抗军派了施瓦辛格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想直接毁掉和 AI 相关的物件和人物…错了错了,这是《终结者》的情节。
我们可以再拍一个《终结者之中本聪》篇,就是施瓦辛格穿越了好几次,还是无法阻止 AI 控制的天网发动灭世战争,这时熟读资本论,深刻理解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代码达人日本小镇青年中本聪提出一个改良方案,不需要去毁灭 AI 的起源,而去建立一套去中心化的代码体系就可以控制 AI,于是小聪就带着他的 BTC 白皮书穿越到了 2008 年…从此,AI 成矛,区块链为盾的故事改写了原来的地球发展路径,我们现在已经处于第二宇宙平行空间了,咔咔咔。
4. 有趣的东西方发展史
上篇所述的第一次工业革命,能在 1750 年左右萌芽,并在此后的一百年以洪荒之力把人类的生产力提高了一个层级,催生出了日不落的新一代霸主大英帝国,彻底碾压了靠着大航海时代外出掠夺起家的一代目西班牙,是因为新兴的生产力顺畅地转化成可落地的民用商品,可供老百姓大量的去消费,得 C 端者得天下得到了验证。
这个生产力的转化过程也是得益于之前两百年中商业配套体制(生产关系)的逐渐建立,比如 1500 年左右意大利人帕乔利创立了复式记账法,就是现代财务体系三张报表的起源,它的作用就好似中国秦始皇的统一度量衡,你要和我讨论赚钱的买卖,请用大家都看的懂的模式和数据说话,就和在 WEB3 讨论赚不赚钱,得先明确你用的是金本位还是币本位一样。另外八卦下,这个帕乔利不是有太多人知道,但是他有个牛逼轰轰的室友,就是无所不能的达芬奇…牛人总是扎堆的。
还有就是在 1600 年左右,一个新的组织形式“公司”出现了:英国东印度公司正式挂牌成立。随后的发展中,它不但区分了一个组织的所有权和管理权,还划清了有限责任和无限责任。在公司出现后的 400 年,全球 100 大经济体中,公司形式和国家形式的存在各占了 50% 。
公司制和现代财务体系的建立,给了工业革命提前奠定了配套生产关系的基础。同时期,地球上的东西方文明再次出现了划时代的转折点:在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进行大国炫耀式外交后的一个甲子,就是 1492 年,中国的明朝正式发布了圣令,开始了“闭关锁国”,这一基本国策也带偏了后续的大清朝,导致了其后的 500 年间,中国明清两朝一直处于小农经济的自循环内,天朝上国啥都有,啥都不缺。
这种憋屈的生产关系配套体制就这么笼罩住了中华帝国,其实质就是为了稳固中央的统治,对外给自己加了一层护盾,拒绝贸易,到了清朝就只开放了广州一个口岸;对内就是把老百姓控制在一个个的小市镇里,就是要你们“鸡犬相闻,男耕女织”,把老百姓们控制在温饱线以下一些,只要饿不死但也吃不饱,这样就是一盘散沙,老百姓们脑子就不会想东想西,想多了就要追求精神层面的理想啥的,对于中央统治可能产生威胁。
明清两朝虽然在生产力的发展和西方慢慢拉开了好几个层级,城市化进程也是在倒退,但是确实没有出现盛唐时期的地方藩镇割据后造反的情况,也没有出现南宋时期军头们功高震主的威胁(岳飞和韩世忠等)。这种生产关系的始作俑者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绝对的实干家,乞丐和尚起家能坐了江山,每天能工作 20 小时,一个人干了全内阁的事儿,比 WEB3 还要卷。他的观点就是封闭式的整体统治和打散式的愚民管理,应该可以确保老朱家的江山万代。可是他以及后面大清的康熙和乾隆万万没想到,地球另外一面的那些西方蛮夷已经走出了不一样的道路。
同样在大明定国策的 1492 年,意大利人哥伦布已经带着西班牙国王的使命召唤在茫茫大海航行了很久,寻找着通向东方的海上之路,地理大发现时代就这么开始了。哥伦布远航是三艘破船,八十八个罪犯水手;而六十年前的东方,郑和船队是六十六艘大船,三万名天朝使团成员和精锐士兵。东西方历史的机遇就在 1492 年轻轻的擦肩而过,成就了其后 500 年各自的发展道路,一个蓬勃向上,一个沉沦倒退。
而在 1492 年之前,其实东西方文明一直都存在着几个很重要的重叠时间点,特别有意思,仿佛在某几个特定时刻,真有上帝之手那么一划:Show Time!
比如公元前 800 年,西方进入了最辉煌的古典希腊文明时代,城邦制的自由极大刺激了公民们的脑力,雅典的文学、艺术、哲学和科学都飞速发展,出现了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牛人,而同期的中国正处在几百个小国的春秋时期,孔子,老子,墨子等各学派百花齐放,春秋五霸的第一霸主齐国甚至出现了“抓大放小”的早期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既有盐铁专卖等国有企业,还鼓励民间经济自由发展,甚至组织了 700 个小姐姐在首都做啪啪啪从业者,吸引各国商人前来 happy,还能收烟花税充裕国库,堪比现代的新加坡。那时齐国首都有 30 万人,而同期的雅典才 5 万人。这个时期,东西方同时进入了思想和文化的爆炸时期。
到了公元前 400 年左右,中国进入了战国时期,不被中原文化接受的西垂小国秦国开始了商鞅变法,富国强兵但虐民。同时期在西方,希腊北方的边缘小国马其顿开始发力,仿效斯巴达体制后的亚历山大大帝带领着马其顿步兵方阵开始横扫三大洲。
又过了 300 年,东方中国的汉朝皇四代汉武帝开始了强中央集权的改革实验,一改之前两代君主文景之治的修生养息政策,开始了五十年的征伐匈奴,思想上的独尊儒家,经济上的专营和税收,彻底为之后中国的 2000 年王朝制度竖立了一个如何集权化的模板,从此中国皇朝就开始了“儒外法内”之路;而同时期的西方,辉煌的罗马共和制也被凯撒终结了,其后续者建立了罗马帝国。
其后两百年,汉帝国进入了分裂时代,三国两晋南北朝,分裂的国土,流离的百姓,多样的思潮。只是中国在公元 600 年左右重新统一了,开始了隋唐宋元明清六皇朝,1300 年的大一统的中国,中间五代十国的分裂时期也就几十年,因此中国人脑海里的“统一”以及“稳定压倒一切”的执念是来自于千年以来的文化传承。而同样时期,罗马帝国在北方的日耳曼各蛮族入侵下,日渐瓦解后就一直分裂至今,哪怕中间有查理曼大帝象征意义地统一了欧洲,也只是持续了一代而已,而且西方进入了大几百年的黑暗中世纪,宗教、封建制度和城堡才是西方人千年以来熟悉的历史,公侯伯子男,各个有封地。所以西方人对于割裂的国土并没有像东方人那么强烈的抵触,不想在一起过了,先拳头挥一挥,然后大家各自投票看看是不是真不想过了,大不了就分行李各过各的。
然后就到了 1492 年,和我们上文接上了,哈哈哈,绕回来了。现在历史进入了新的时期,中华民族用了 1840 年后的一百年苦难历程给 1492 年的拍脑袋国策买了单,而最近这四十年海峡两岸都有了进入了“神武景气”时期的迹象,道路可以不同,但是方向是一样,就应该是“民乐国泰”,这个词里的前后顺序很重要,我感觉要比“国泰民安”更好。现在的希望就是从 1840 年开始的社会实验尝试阶段早已经过了,不要再出现开倒车的阶段吧。
5. 无解的结局
回到 1926 年大雪纷飞的莫斯科红场广场,四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人生之路各有悲欢,蒋经国和邓小平在上篇介绍过了,而张锡媛和邓小平在三年后最终走进了婚姻殿堂。两人都是坚定的共产党员,一起为了伟大坚定的信仰而努力着,当时在上海一起做地下工作,和周恩来邓颖超夫妇同住在公共租界的一幢小楼中。可惜在 1930 年时张锡媛在生孩子时难产而死,小孩也没保住。到了 1990 年,已经 86 岁的邓小平再次来到了上海,给上海浦东新区的奠基站台加油。当他带着女儿来张锡媛的墓前祭拜时,不胜伤感对女儿说道:“张锡媛是少有的漂亮”,真的是“此时落花人独立,回首微雨燕双飞”。
而冯弗能和蒋经国的爱情就像大多数人的初恋一样,美好而短暂。在冯玉祥也开始清共后,冯弗能就回国了,后来就和普通人一样过完了一生,病逝于 1979 年。
在红场的一片白雪茫茫中,克里姆林宫的尖顶依然萧飒地伫立在那里,鸟瞰着卑微的人世间。小儿女们之间的嬉戏欢笑和悲欢离合在演变的大历史里也就是沧海一粟。这些青年人准备点燃自己的青春为了理想中的乌托邦而奋斗,就像整整 100 年前那些铮铮铁骨的俄国十二月党人,一群热血青年贵族,和他们的同样出身高贵的妻子们,为了信仰抛弃了生来的锦衣玉食,不避生死地赴汤蹈火,以求唤醒整个国家反对沙皇专制,建立一种新兴的政治和经济体制。
而 100 年后的今天,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多元而迷茫的状态,一方面是科技生产力的不断跃迁升级,另外一方面就是各地缘的政治势力进入了不稳定的角力转态。如果说就科技发展上看,这一波的 AI 入世是释放了未来十年的生产力升级信号,哪怕就当做是狂飙的怒马,我们也能尝试找到缰绳去尽量控制它,比如区块链技术,而缰绳最终还是掌握在马车夫即人类的手中。但是如何破解地球村里各势力越来越浓烈的意识形态上的对抗?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难道是镌刻在人类大脑里的铭文?
借一束微弱的历史之光,尝试偷窥下模糊的未来。
本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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