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Odaily星球日报（@OdailyChina）
作者｜Wenser（@wenser 2010 ）
12 月 10 日凌晨 2 点，一个名为 LUIGI 的 Meme 币在 pupm.fun 开盘 30 分钟左右后即登上热门选币平台 Moonshot，在“阴谋盘”还是“大金狗”的市场猜测声中，其市值快速走高，一度突破至接近 8000 万美元。随后，“美国最大保险公司 CEO 遭数字游民 Luigi Nicholas Mangione 枪杀”的新闻甚嚣尘上。就此，又一“新闻热点类 Meme 币”吸引了无数市场目光，而该代币背后这桩牵扯美国医保、社会正义与非法制裁等敏感因素的事件的更多消息也逐渐浮出水面，让人不胜唏嘘。
在事件发生的第三天，让我们一同回顾这起“美国医疗保险业的公地悲剧”，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认识 Meme 币与新闻消息的爱恨纠葛。
当一个叫 Luigi 的男人决定去行凶：枪杀 CEO 事件始末
12 月 4 日，这个在国内被设置为“宪法日”的时间点，在美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
当然，对于全美最大、全球营业额第二大的保险公司联合健康保险（UnitedHealthcare）而言，这一天并不普通，因为马上要开始的，是这一美国医疗保险巨头的年度投资者交流会。
届时，这艘行业巨轮的掌舵者、公司 CEO Brian Thompson 将与社会各界人士分享今年公司获得的骄人成绩，毕竟，在 2024 年的财富 500 强榜单中，联合健康保险背后母公司联合健康集团年营收高达 3716.22 亿美元，高居全球第 8 位，甚至比世人皆知的巴菲特旗下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还多出 71.4 亿美元，而前一位则是全球科技巨头苹果；其市值一度高达 5600 亿美元，覆盖近 5000 万左右的美国公民，他当然有理由也有资格为自己、为公司所取得的成绩而骄傲。
财富杂志评选-联合健康集团排名第 8
6 点 45 分，迎着纽约曼哈顿稍显凛然的寒意，Brian Thompson 正要前往交流会举办地希尔顿酒店，因为距离他下榻的酒店不远，所以他选择了步行过去，也并未安排安保人员保护。尽管此前其曾收到过几次死亡威胁，但对于在联合健康工作长达 20 年之久的他来说，类似的威胁已经是家常便饭，因而也从未放在心上。
就在其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在人行道时，意外发生了——一名身着黑色连帽冲锋衣、背着灰色双肩包的蒙面男子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其身后，并用手中的 9 mm 消音手枪连开数枪，命中其背部和小腿，尽管中途手枪曾卡了一下壳，但黑衣男子稍事整理便又走向已倒下的 Brian Thompson 再补一枪。随后，该男子穿过一道小巷，快速逃离了现场，有目击者称其骑着一辆电动自行车进入纽约中央公园。
6 点 48 分，枪击发生后 3 分钟，纽约警方抵达案发现场，发现了留在地上的几枚弹壳，其上刻有“否认（Deny）、辩护（Defend）、罢免（Depose）”字样（另有一说为 Delay、Deny、Depose），而这三个 D 打头的单词，刚好对应美国保险业在处理保险事件时，一套不成文的行业潜规则——拖延：拖延理赔时间；拒绝：拒绝理赔；质询：针对投保人进行质询，以图使其放弃诉讼。
7 点 04 分，根据监控视频显示，他搭乘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公共汽车总站，此后未在汽车站的视频监控中再次现身，就此离开了纽约。
7 点 12 分，在被紧急送往医院后不到 30 分钟，Brian Thompson 经抢救无效宣告死亡。千亿商业帝国掌舵者，就此化为枪下孤魂。
随着事件消息的扩散，美国社会议论一时沸反盈天。
有人将其视为“明目张胆的杀人凶手”，毕竟光天化日之下镇定自若地杀人、潜逃，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何等残忍且冷酷的嗜血恶魔；也有人认为其“枪杀美国最大保险公司 CEO”或许另有隐情，这样严丝合缝的行凶策划以及指向性明确的目标对象，不排除是私仇或者其他可能；也有人觉得，此事不过是美国社会早已见怪不怪的“持枪杀人事件”的又一次重演，只不过这次被害人不再是以往的平民，而是一家巨头公司的 CEO。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消息也逐渐得到了披露：
12 月 5 日，警方调查发现，枪手曾入住曼哈顿上西区“HI New York City Hostel 旅社，并在前台登记时与一位女性工作人员短暂交谈，准确地说——“当时他们正在调情，然后他（枪手）摘下了（口罩之类遮挡物），露出灿烂的笑容。” 美国 CBS 新闻援引了一名与纽约警方有关人士的评论称。
枪手与前台交谈画面
12 月 9 日，距离纽约大约 450 公里得宾夕法尼亚州阿尔图纳普兰克东路 407 号的一家麦当劳里，在一位顾客的提醒下，一名麦当劳店员报案称发现了一名戴着医用口罩和无檐帽、携带一个双肩背包的男子疑似“纽约街头枪击案枪手”。警察赶过去后，发现其面貌特征与凶手一致，并在盘问中确认他为“ 12 · 4 枪杀 CEO 事件”嫌疑人，后续将其逮捕。
据悉，该男子名为 Luigi Nicholas Mangione，现年 26 岁，持有一把据信是 4 日枪杀 Brian Thompson 时所使用的枪支（后被证实为3D打印制造，也佐证了此前曾卡壳的原因）。警方还在其随身物品中发现了一份长达三页的手写文件，其中，Luigi 写道：“致联邦人员，我长话短说，因为我确实尊重你们为国家所做的一切。为了省去你们漫长的调查，我明确声明我没有与任何人合作。”此外，他在这份手写文件中还写道：“我对造成的任何纷争或创伤表示歉意，但这是必须要做的。坦率地说，这些寄生虫就是罪有应得。”
3D打印的“凶器”
而随着 Luigi 的被捕，关于他的身份以及作案动机等信息也逐渐摆到世人面前，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事情远远不是一句“普通的枪击事件”能够概括总结的。
当正义与道义迎面相撞：美国医保行业痼疾 VS 病患理赔诉求
事件在 Luigi Nicholas Mangione 的身份信息日益明确中迎来了进一步的发酵，矛头直指美国当前略显畸形的医保系统。
据网友爆料，Luigi Nicholas Mangione 是意大利裔美国人，出生于美国马里兰州，于 2016 年从巴尔著名私立高中 Gilman School （该校每年学费高达 3.7 万美元）毕业，还曾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于 2020 年 5 月毕业于“美国常春藤 8 校”之一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此前就读于计算机专业，辅修数学，获得了工程学学士、硕士学位；曾在斯坦福大学预科研究项目担任首席辅导员，大学时成立的电子游戏开发俱乐部还入选了计算机荣誉协会。他本人曾在著名3A大作《文明》背后的游戏公司 Firaxis 实习过，为《文明 6 》修复了 300 多个 UI Bug；还曾在加州汽车购物网站 TrueCar 当过数据工程师， 2023 年，他前往夏威夷开始了自己的数字游民生活。
后来有人找到了他的 Goodreads 书单，知名投资人、数字游民倡导者 Tim Ferries 的《每周工作四小时》赫然在列，此外，他还曾于今年 1 月给极端分子、美国数学家、臭名昭著的“大学炸弹客” Ted Kaczynski 所著的《论工业社会及其未来》一书写过长评，他提到：“（我们）很容易快速而不假思索地将此视为疯子的宣言。但无法忽视他对现代社会的许多预测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当所有其他形式的沟通失败时，暴力是生存的必要条件……这些公司不关心你、你的孩子或你的孙子孙女……‘暴力永远不会解决任何事情’这是懦夫和掠夺者发表的声明。”值得一提的是，在被捕后，美国警方迅速封锁并隐藏了 Luigi 所有的社交媒体（但其 X 平台账号@PepMangione 或因久未发文，得以幸免），其 Goodreads 书评也不例外。
Luigi 留下的 Goodreads 长评
除了个人过往经历，其家族背景也被放到聚光等下，人们发现，Luigi 背后家族称得上当地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其祖父母是地产商，家族在马里兰州有众多房产，并且运营了多家老年康复中心，还有两家乡村俱乐部；其堂兄 Nino Mangione 是马里兰州共和党众议院议员，也担任了特朗普竞选团队巴尔的摩县联合主席。值得一提的是，Luigi Nicholas Mangione 被捕后，Nino Mangione 在社交媒体上发文表示：“我们全家对 Luigi 的被捕感到震惊和悲痛，我们向 Brian Thompson 的家人祈祷，也请求大家为所有卷入其中的人祈祷。”
而在枪击事件发生的几周前，Luigi 就已和家人断联。据其身边朋友表示，Mangione 几个月前接受了背部手术，并且手术效果并不好，背痛给他的日常生活造成很大困扰。网友根据其 Goodreads 书架信息推测其患有脊柱滑脱症。
而据网友根据执法官员透露给《纽约时报》的消息以及其他信息来看，Mangione 被捕时随身的手写宣言或为以下内容：
致联邦人员，我会尽量简短，因为我尊重你们为国家所做的一切。为了节省你们冗长的调查时间，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没有和任何人合作。这事相当简单：一些基本的社会工程学，基础的计算机辅助设计，以及大量的耐心。
如果你们找到了那个螺旋笔记本，里面有一些零散的笔记和待办事项，可以说明事情的大概。我的电子设备都严加保护，因为我从事工程工作，所以可能那里没什么信息。
对于造成的任何冲突或创伤，我深感抱歉，但这是必须做的。坦白说，这些寄生虫纯粹是咎由自取。提醒一下：美国拥有世界上最昂贵的医疗保健系统，但我们的人均寿命却排在第 42 位左右。联合健康是美国市值第 [xxx] 大的公司，仅次于苹果、谷歌和沃尔玛。它一直在壮大，但我们的人均寿命呢？没有，现实是，这些 [xxx] 已经变得过于强大，他们继续为了巨额利润而滥用我们的国家，因为美国公众纵容他们逍遥法外。
显然，问题要复杂得多，但我没有足够的篇幅去展开，坦率地说，我也并非最有资格的人来详细论述这一问题。但多年前，许多人（例如：罗森塔尔、摩尔）已经揭露了这种腐败和贪婪，而问题依旧存在。这已经不是认知问题，而显然是权力游戏在作祟。显而易见，我是第一个以如此直白的方式面对它的人。”
结合他以往的“精英式履历”来看，这份发言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种“悲情英雄”的怜悯感，而这份怜悯感的对立面，则是如今美国医保体系残酷又无情的另一面。
据了解，美国医疗卫生费用在 GDP 的占比一直都显著高于其他国家：据多项数据汇总，美国平均住院费用高达 22500 美元；国内常见的阑尾手术在美国需要 3 万美元左右，复杂手术动辄数十万美元，没有医疗保险的话，普通人根本无力承担；而美国的医疗保险也很难让人轻易接受。
此前盖洛普民调发现， 2023 年，约 81% 的美国人表示对美国的医保费用不满意，为 16 年来的最高水平；KFF 研究显示， 2024 年，美国家庭的平均医保费用为 25572 美元，而未婚成年公民的平均医保费用为 8951 美元，比前一年分别增长了 6% 和 7% ；自 2000 年以来，除了少数几年，医疗保险费的涨幅一直超过通胀。
此外，美国医学协会 2023 年的一项调查发现， 1/3 的医生报告称，美国医保公司推行的“先批准，再治疗”的事先授权模式导致许多患者发生严重病变， 94% 的病人必要治疗遭到延误， 80% 的患者选择放弃治疗，造成 9% 的患者残疾甚至死亡。更不用说，医保公司还会以各种理由、各类手续和理赔流程作为障碍，千方百计地降低理赔费用甚至拒保。也难怪美国罗格斯大学教授 Jay M. Feinman）曾于 2010 年出版的著作《拖延、否认、辩护：为什么保险公司不支付索赔？您可以做些什么？》一书此前曾大受追捧。
至于拥有 14 万名员工的联合健康保险公司，据金融网站 Value Pengui 测算，其拒保率或高达 32% ，几乎每三名客户要求索赔，就有一人被拒保，是行业平均水平（16% ）的两倍。背后的直接原因，自然离不开于 2021 年升任 CEO 的 Brian Thompson。
据了解，自 2021 年起，联合健康保险的拒保率一直在提升： 2020 年，这一数字为 10.9% ；2022 年则翻倍至 22.7% 。与此相对，则是水涨船高的公司利润： 2021 年，利润为 120 亿美元；2023 年，这一数字增长至 160 亿美元。要知道，这可是在新冠时期的公司营收表现。与此同时，2021 到 2023 年期间，作为联合健康保险 CEO 的 Brian Thompson 个人年薪分别高达 1020 万美元、 980 万美元、 960 万美元。
在 Brian Thompson 的领导下，联合健康保险还曾于 2021 年准备开展拒绝支付其认为“非关键性医院”的急诊室就诊费用的计划，但因抗议声过多而搁浅。在 2023 年的投资者会议上，其也曾概述过公司将倾向理赔“基于有价值的护理”，即住院后的护理环节而非治疗环节。
甚至，据今年10 月一份来自美国参议院常设调查小组委员会的报告指出，联合健康保险一直在使用 AI 工具和名为 nH Predict 的算法来筛选保单，其中住院后护理（post-acute care）正是最常被拒保的项目，急性护理拒保率约为整体拒保率的三倍。去年底，有两名已去世客户的家属起诉联合健康保险，称其故意使用有缺陷的算法，拒绝为老年患者提供医生认为必要的延长护理，该算法错误率高达 90% 。ProPublica 此前公布的一项调查也发现，联合健康保险利用算法有效地削减或限制了一些治疗费用，危及了许多美国人的心理健康保险。在加州、马萨诸塞州和纽约州，保险公司的这种做法被认为是非法的。
要知道，美国保险公司历来被视为“难以击败的吸金猛兽”，由于其繁多的保险条例与颇为强大的法务力量，被拒赔后，大多数人也只能选择接受现实，只有 0.1% 的人会对拒赔结果上诉。
当冰冷残酷的社会现实与看似热血的正义制裁狭路相逢之时，“罗宾汉式”的英雄桥段无疑更为打动人心，这也是当前很多人包括一些美国媒体将事件焦点聚集于联合健康保险与美国医保体系，而非“Luigi 本人枪杀 CEO”一事的原因。包括 X、Reddit、Tiktok 等社交媒体平台近几日充斥着“FreeLuigi”、“Free the man”等口号，有些人甚至在新闻网站留言板和社交媒体上为其编造 “不在场证明”。更有甚者，迁怒于此前报警抓捕 Luigi 的麦当劳店员，那家麦当劳也不出意外地遭到了网友们的“群起围攻”——人们纷纷在地图软件上给其送出一星差评。
这家麦当劳因犯众怒而“惨遭一星差评”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这种“为民除害”的热血想法冲昏头脑。
12 月 10 日，宾夕法尼亚州民主党人州长 Josh Shapiro 公开谴责了 Luigi Nicholas Mangione：“在一些阴暗的角落里，这个杀手被誉为英雄。听我说，他不是英雄，这个故事中真正的英雄是在麦当劳拨打 911 的人。”
此外，有网友截图显示马斯克曾于 12 月 7 日对此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太恶心了，每个人都在把那家伙塑造成某类民间英雄。保险公司就像任何公司一样，有责任最大限度地为股东需要增加利润，不管手段有多无情。不吃这一套的激进左翼还欠长大成熟。”但该推文目前并未在马斯克账号内容下找到，疑似已遭删除或为 P 图恶搞。
网络截图
后续也有不同的网络消息，称 Luigi Nicholas Mangione 或因其母亲的慢性背痛理赔或祖父母医疗保险理赔事件而犯下此事，具体情形仍然有赖于美国警方的进一步调查。12 月 10 日，纽约警方已指控其犯有与联合健康保险 CEO 之死有关的二级谋杀罪，以及伪造证件、虚假身份、非法持有枪支等 5 项罪名。不过，由于美国不同的州有不同的法律和司法系统，因此在州之间转移逃犯，可能需要数天或数周。
当加密货币成为新闻“纵火地带”，投机炒作能否为热点续命？
据 GMGN 数据显示，截至撰稿时，此次事件主人公同名代币 LUIGI 目前价格暂报 0.015 美元，市值约为 1500 万美元，距离高点的 7800 万美元市值已经跌去 80% 左右。
LUIGI 代币信息
如同今年成功预言特朗普胜选的加密预测市场 Polymarket 一样，如今的 Meme 币某种意义上也成为了“社会热点风向标”，此前“惨遭毒手”的松鼠与相关 Meme 币 PUNT 甚至得到马斯克的高度评价，称“一只松鼠和一个 Meme 币拯救了美国”，虽然多少有些言过其实，但仍然是一种对 Meme 币的社会新闻价值的肯定。包括借鉴 Tiktok 动物网红形象小河马而产生的以太坊 Meme 币 MOODENG 后续借助代币捐赠支持慈善事业也是加密货币行业难得的“Mass Adoption”（大规模采用）试验范例之一。
此外，新闻热点的热度也直接体现在包括 Meme 币在内的一众加密货币的市场表现上，但对于很多项目来说，单纯的投机炒作往往只能是“一波流式的零和博弈”，至于能否为新闻热点注入新的生命力，往往取决于一个加密货币项目叙事的持久影响力。
LUIGI 只是 Meme 币与新闻热点的交叉地带，之后会有更多的项目涌现，那时的 Meme 币能否推动类似事件有一种不一样的走向和结局？唯有时间能告诉我们答案。
